梁永刚 | 文
那天小外甥来我家里玩,由于和儿子年龄相仿,他们两个见面便黏在一块,兴致勃勃地玩起一种新游戏,低着头很是专注。
出于好奇,我走上前看个究竟,只见儿子用手先抓起一个,接着又抓起两个……呵呵,这不是我小时候最喜欢也是经常玩的“抓子儿”吗?
“舅舅,你也玩吧”,外甥的一句话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抓子儿时的一幕幕情景……
各种材质的“子儿”
属羊拐骨的最豪华
老家地处豫中平原,抓子儿是民间广泛流传的一种儿童游戏。小时候我们抓的子儿都是就地取材,五花八门,如杏核、小石子儿、羊拐骨等。
杏树是老家的常见树种,孩子们吃完杏总会把杏核留下来,晒干磨光后当子儿。不过,杏核太轻,抓起来手感不好。我们最喜欢的子儿当属羊拐骨(羊后腿关节之间的一段)了,这也是当时最高档的子儿。
毕竟农村穷,几乎没吃过羊肉,凑够一副“子儿”需要七个羊拐骨,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时候,伙伴们当中谁要是拥有一副羊拐骨“子儿”,那绝对是很风光的。有些手巧的女孩还把羊拐骨磨得光溜溜的,染上不同的颜色,精致又美观。
石头子儿是最常见的,村子后面就是山,沟沟壑壑尽是石头。随便在一大堆碎石头里扒拉几下,就能找到自己满意的小石子儿。大小均匀,外表光滑,玩起来很顺手。小石子儿有一个弱点就是太重,抓起来费力,玩的时候容易累。
印象中,我最常用的子儿是用瓦片儿、碎砖头和烂碗底磨制而成的。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时常跑到土沟里找寻烂瓦片儿、碎砖头和烂碗底,用石头将其砸成拇指大小。由于碗底特别坚硬,砸起来很是费力。如果砸偏了容易伤到手指,鲜血直流,疼痛不已。
打磨也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石板上反复摩擦,直至将周边毛糙的地方磨平,没有棱角,抓着不咯手,一副成品的“子儿”就诞生了。
“抓子儿”怎么玩?
过去在乡下,一副子儿七个或者五个,以五个居多。玩法和规矩多种多样,但动作不外乎抛、抓、接“老三样”,很能培养手指灵活性和手眼脑的协调性。
玩的时候,两个小伙伴席地而坐,决出先后顺序。每人手里五个子儿,先“品”子儿后“叨”子儿,到最后谁叨到手里的子儿多,谁就是胜家,也就拥有了第一个出场的机会。
所谓“品”子儿,就是把五个子儿抓在手心里,然后高高抛起,迅疾翻过手心用手背稳稳接住;所谓“接”子儿,即是把手背上的几颗子儿高高抛起,翻手用手心接住;所谓“叨”子儿,即是把手背上的子儿高高抛起,无须翻手,直接在空中把子儿抓到手心里。
胜者先出,先把五个子儿“品”在手背上,高高抛到空中,然后迅速翻转手掌接住其中一个,剩下的四个落在地上。所接的这个子儿俗称“马头”,也就是引子儿,只准接住一个,多了就自动退出游戏。
接下来,将“马头”抛向空中,趁它没落下前,迅速用手抓起地上一个子儿,再把“马头”接入手中。把手里的两个子儿放下一个,再去抓另外一个。如此反复四次,每次抓一个,直到把地上的四个子儿全部抓起来,才算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的技术难度更大,两次抓完,每次把“马头”抛向空中的同时要在地上抓起两个子儿,并不能碰到其他两个。
第三关对手指的灵活性要求更高,虽然也是两次抓完,但第一次只抓一个,第二次却要同时抓起三个,难度系数增加了不少。
第四关最能展示孩童们高超的技艺,一次性把地上的四个子儿全部抓起,最具挑战性。
一番激烈的角逐过后,有人闯过了四关,也有人败下阵来。此时还不是最后决胜的时刻,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表演呢,即全方位展示“品”子儿和“叨”子儿的手艺。
按照先后顺序,第一位上场的参与者把五个子儿放在手心里,先“品”子儿后“叨”子儿,“叨”一个子简称“叨一”,以此类推,直到“叨五”,才算大获全胜。毕竟,对于毛手毛脚的孩子们来说,从头到尾不出现一次失误,顺顺利利打通关也是极其不易的。
在一轮轮你追我赶不甘示弱的较量下,大半天光阴在子儿的上下翻飞中一晃就溜走了。不过,在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眼中,游戏结果的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享受的是一次次失误带来的乐趣。
宁肯磨烂衣兜,不能少玩一盘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是乡下孩子们“抓子儿”的最好时节。那时候,老家的小学校园几乎都是泥土地,茂密高大的青杨遍布校园四周。树下地面光滑平整,荫凉浓密,是抓子儿的绝佳场所。
虽然课间十分钟极其短暂,但贪玩的我们也充分利用,绝不放过。随便找个地方,两人席地对坐,从衣兜里掏出子儿美美地抓上几盘,只等着上课铃声一响便飞也似地跑进教室去。
下午放学后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光,村头田间,河畔堤坡,常常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围坐一起,聚精会神地抓子儿。有时候因为一丁点琐事互不相让,吵得脸红脖子粗,但三五分钟过后,一切不和便烟消云散。
和男孩子不同,女孩子们抓子儿的动作很优美,时常是一边抓一边唱。她们灵巧的手上下翻飞,婀娜的身体前俯后仰。伴着清丽的歌唱,生动非常,真可谓乡间一景。
春和景明的日子,孩子们玩得直到天色渐暗看不清地上的子儿,家长们站在村口扯着嗓子喊孩子回家吃饭,才会依依不舍地捡起书包离去。
由于抓子儿手指要一次次划过坚硬的地面,几个手指头总是跟地面反复的摩擦,弄得指甲连接处都是翻起的倒刺。倒刺泛着血丝,一碰到东西生疼生疼的。孩子们都不在乎,等到下次抓子儿之前,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紧紧掐住猛往外拽,要不就是用牙咬住一用力,就把刀尖刺连根拔除,根本不用剪子剪。
还有就是,衣兜里整天装着子儿,呼呼啦啦的,久而久之衣服便被磨出了洞。母亲发现后,免不了一番责怪“你瞅瞅你那手,抓子儿抓哩跟鸡爪子一样”。母亲一再告诫我衣服要爱惜着穿,不能当“败家子”。可是纵然母亲磨破了嘴,我仍然是玩性难改。而母亲熬夜在煤油灯下为我精心缝补的衣兜,不出几天,准又被子儿磨出了洞……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梁永刚,男,1977年生,河南平顶山人,散文作品《风吹过村庄》2016年4月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现供职于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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