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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生意不好做,家中明显香客减少,我耷拉着脑袋靠在观音大士的身旁打着瞌睡,佛龛里清香袅袅,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惹来婶婶的嗔怪。
午后的日头显得格外的漫长,身边到处都是袅袅佛香。
婶婶为了省电自然不肯开空调,我握着一个手提的风扇吹着早被汗水湿透的刘海,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我婶婶是个“菩萨”,专帮四邻八友窥探邪事。谁家要是有个灾难,都喜欢到我婶婶家来请个“菩萨”。
我婶婶会煞有介事地看着那香火风向,鼓捣出一番冲撞哪路神灵的话来,求救人再按照她的要求点上佛香,磕上几个响头,再带些香灰回去煎水服下。
这一套流程下来花不了几个钱,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从日渐稀少的人流和收入可以看来,我婶婶这份手艺工作快熬不了几年了。
门外蝉鸣不断,婶婶肥腻腻的身子愈发不耐,她大吼一声,把正在打瞌睡的我惊地跳了起来。
她大掌呼过,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小颐,咱俩改个行当去驱鬼吧。”
我悚然一惊,嘴巴吓成了O型。
婶婶倒是十分认可这个决定,拍着手合计,“你看你阴阳眼已开,不用实在太浪费了。
“我虽然当了这么多年菩萨导致驱鬼手艺生疏了不少,但毕竟有底子在,练上个两三天还是能够胜任的。以后你主打,我副手,收入你七我三。”
“我的亲婶婶呀,爷爷临终遗言,咱们张家不做驱鬼师父。”我讷讷。
“啊呸。”婶婶抖动着满脸的横肉,“那老头子自己倒死了干净,怎么就不想想咱们的生计。没有钱,我们拿什么给你叔治病啊。”
我吞了吞口水,想到我叔那被疾病折磨得变了形的脸,咬咬牙点了点头。
我张家祖传驱鬼,子孙后代能开阴阳眼的人不在少数。
我爷爷生了我爸和二叔,我二叔在十岁那年便开了阴阳眼,跟随我爷爷走南闯北、驱鬼请佛而积攒了偌大家业。
我爸则是普通凡人一个,老老实实地上班娶妻生子。
二叔样样都好,偏偏在子嗣上颇为艰难,婶婶不是怀孕流产就是孩子早夭,两家合起来供了我这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千娇万宠,要星星绝不摘月亮。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爷爷和二叔去帮人驱鬼时遭到了恶鬼反噬,爷爷拼死救出了二叔,等仓皇回到家中时只来得及留下遗训“后人不得从事驱鬼”便咽了气。
二叔也好不到哪儿去,五脏俱伤,躺在医院里花光了家中的全部积蓄也只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爸妈在给小叔借钱的路上双双被撞身亡,那时年仅五岁的我便成了孤儿,我婶将我接到身边,照顾我平安长大。
二叔元气大伤,阴阳眼自动关闭;我爸就是个平凡人,爷爷就算不交代那临终遗言,张家也没了能够驱鬼的人选。
我婶只好继续做她的“菩萨”,靠一些模棱两可的话骗骗来消灾解难的求救人的一点子红色毛爷爷。
我原本以为自己虽是个张家种,但我爸平凡人一枚,到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我的生辰不大好,正赶上中元夜。那一日我和婶婶出门去斋孤,刚出门就吓得瘫倒在地上。
我对上婶婶不明所以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婶儿,我好像看到了鬼。”
中元夜百鬼夜行,无数穿着白袍、散着长发的鬼魂从我面前飘过,胆大的不时朝我龇牙咧嘴,我“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回家。
十八岁生辰那夜,我开了阴阳眼,没断了张家祖传的根。
在三个月后我婶撤掉了神佛泥塑,在门外挂牌新开。
布藩还是当年我二叔用的那块,黑底白字,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张字,稍微有那么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便会知道,那便是张氏驱鬼的祖传招牌,消灾解厄、人到鬼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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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们听说我张家驱鬼重新开业,纷纷前来观摩我二叔的风姿,可左瞧右瞧只见我这年方十八的小姑娘,瞬间又失去了兴头,打着哈欠各回各家。
我和婶儿大眼瞪小眼地等了几日,总算接到了第一单生意。
来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袋无力地耷拉着,印堂处隐隐发黑,一看便是被小鬼所扰的可怜人。
可怜人进了院子看到角落里堆着的神佛泥塑,还是很虔诚地拜了拜,等与我们说正事的时候又愁眉苦脸起来。他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你们这边管驱鬼吧。”
第一单生意,婶婶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把拎出了我隆重介绍:“这可是我张家驱鬼的第十八代传人,无论是什么鬼见到她,都得乖乖退去。”
“我叫李大明,我有个儿子今年五岁了,本来挺活泼的一个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成天喊着浑身疼。
“我和我老婆吓坏了,连忙带他去小诊所检查,可检查后什么毛病都没有。”
“大夫给开了些止疼的药,可不但没减轻点疼痛,反而还更加严重了,这几日又开始上吐下泻的,急得我和她妈哟。”
“这疑难杂症就得送大医院治啊。”我随口插了一句,婶婶立刻拽了我一把。
李大明倒是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动作,继续沮丧地说道:“若光是那些也就罢了,他还不停地说胡话,说什么姐姐别过来之类的,我估摸着就是撞了鬼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红色毛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穷,我就这么点钱,你们看看能帮我去驱一驱么?”
婶婶的眉头纠结到一处,但想着第一单生意,还指望着开门红后能把名声做出去,只得咬咬牙点了点头,对他说了句等着,便去内室中拎了一堆家伙什儿。
李大明骑着电三轮在前面开路,我骑电动车带着我婶儿跟在后面,直开到我右手旋转车龙头都嫌酸了的时候,他总算停了下来。
眼前的是一排低矮的瓦房,因为有了些年头愈发显得破败不堪。
门前就是一大片田地,田中孤零零地竖着一座坟墓,坟头长满了杂草,那碑面都在风吹雨淋中变得模糊。
李大明指着那个小小的坟头,“喏,那就是我的大丫头,五年前得病死了。”
他又将我们引进了家门,堂屋里有一个女人焦急地张望着。
等见自家男人请回来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这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拎着那男人的耳朵便咆哮道:“李大明,我是让你去找驱鬼师的,你怎么找了俩娘们回来了。”
李大明“哎呦哎呦”直叫唤,连忙把他老婆的手给拽下来,“死婆子别瞎说,这可是正经的驱鬼大师,祖上有好几百年的经验呢。”
女人这才消停了些,只拿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我俩。
我婶儿从鼻子中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家伙什亮了亮。
那女人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殷勤地替我们打开了锁着的房门。
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虽生得虎头虎脑却奄奄一息地趴在床头。
我朝着床边靠去,立刻就感到了一股怨气。
透过阴阳眼,我看见一个白衣白裤的小女鬼趴在小男孩的身上,乐此不疲地用脚踹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无力地摇着手臂,哇哇大哭着。
李大明的婆娘“心肝宝贝肉”地直叫唤,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小女鬼听了那婆娘的话语后更是愤怒,干脆用小手啪啪啪地在小男孩脸上拍着,“让你抢走爸爸妈妈的宠爱。”
“你原先的大女儿是不是双眼皮,左侧脸颊上有个小酒窝,右眼角下面有一颗痣。”我问李大明。
李大明听了仔细想了想,脸色更加苍白了,“师父啊,难道说我那个大丫头现在就在这里。”
他连忙把四周看了又看,哆哆嗦嗦地往后移了移。
那小女鬼听到了我的话,仿佛十分好奇我能够看见她一般,终于从小男孩的身上跳了下来,跑到我脚边,“你能看得见我?”
“我是驱鬼师,自然看得见你。”
“那你是我爸妈找来驱我的?哼哼,我爸妈心真坏,这么多年就没好过,只要他们的宝贝儿子过得好行了。”
小女鬼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自己都是个孩子,哪里有安慰孩子的经验,只能讷讷地说道:“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赶紧去投胎。你若是走得早的话,现在说不定都有三四岁了。”
小女鬼抽噎着不愿意再搭理我,又跑跑跳跳地趴到她弟弟身上。
我只得先退了出来,和那对中年夫妻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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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你是不是看到那个讨债鬼啦?”那婆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刚才看我一个人蹲在地上和空气说话,心中立刻对我信服了几分。
“那个死丫头片子,活着的时候专门折磨我们,死了还不安生,要折磨她唯一的弟弟。我们夫妻俩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摊上了这么个讨债鬼。”
那婆娘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干嚎,小女鬼伸出个鬼脑袋,眼睛中闪过一丝受伤,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大师啊,我那个大丫头在五岁的时候得了个什么叫什么胆道闭锁的毛病,我们上医院去打听了下,完全看好得五六十万呢。
“我们俩都是农民,哪里有那个闲钱哦,然后她就病死了。
“我们不是已经按照超度讨债鬼的方法超度了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李大明也想不通,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方法,怎么就在自家这里失了效。
这片农村一直流传着这么个说法,未满十岁的孩子夭折了必须要着一身白色入殓服,从家中出殡后直接拉到殡仪馆火化,再回来时将骨灰中加入桃木屑,用黑土封骨灰坛后才能入土。
这样便能保证后来出生的孩子不会被讨债鬼的气运所影响。
从我张家驱鬼的笔记中可以看出,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但必须得保证小孩死时她的妈妈没有怀孕。
否则,小孩的鬼魂便会被骨灰中的桃木屑所伤,身怀怨气以沉睡状态附身在胎儿之中,等到它所认为合适的时机再重新苏醒过来。
我只得再次返回了房中,坐在床沿上与那鬼好生商量,试图打亲情牌。
“喂,这可是你的亲弟弟,那边可是你的亲爹妈,好歹有一场缘分,你怎么舍得让他们这么伤心啊。”
“要你管。”小女鬼看似有些软化,但不知想到些什么后又硬起了心肠。
我阴阳眼初开,虽能看得见她,但论起驱鬼的本事一样也无。
我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是不知我的本事,我张家百年驱鬼,如今我与你好言商量你不听,是不是非得逼我将你灵魂打散才肯罢休。”
婶婶听了我的话虎躯一震,以为我终于要收拾小鬼,连忙给我递来散魂鞭。
散魂鞭乃我张家祖传之宝,上头不知浸润了多少魂灵。这一鞭下去,恶鬼都得散去几魂而残缺不全,更何况她这种小鬼。
当乌黑的鞭子指向她时,小女鬼终于有些怕了起来,抽抽噎噎地坐在地上两腿乱蹬。
“我就知道我是个多余的,爹不疼娘不爱,我爹妈就只要弟弟,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
我的心又刹时软了下来,“你听话,只要你散了怨气离开你弟弟,我就不打你好不好?”
她涕泪横流,仍倔强地昂着小脑袋,“你要我离开我弟弟也行,你出去帮我问一问,我爹妈到底爱不爱我,要是爱我,为什么当初看都不帮我看一下病,就让我病死了。”
呃,不是重病不治而亡么?
我这个新手驱鬼师只能再颠颠地跑了出来,对上李大明夫妻俩渴望的眼神,两手一摊,将小女鬼的话重新问了一遍。
李大明一脸便秘的表情,不停地搓着手,“大师啊,不是我们不治,是真的没钱啊,五六十万不是我们这种小农民能拿得出来的啊。”
婶婶从门外溜了进来,将我拉到一边在我耳边嘀咕,“我出去打听了一番,这个小丫头惨啊。
“她爹娘一直想要个男孩,对这个小丫头也谈不上有多好。小丫头也不知是小还是怎么的,还是很黏她的父母的。
“后来小丫头五岁的时候得了个后天胆道闭锁的毛病。
“她爹妈也真狠心,一听要花很多钱就一分力也不肯尽,直接把小姑娘拉回了家等死,说给她看病花这么多钱还不如重新生一个。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怀了二胎,去医院一查是个男孩,又干脆把好心人的捐款都收了起来,说是留着给二胎儿子用的。
“小娃娃可怜啊,足足在家疼了两个多月才咽气的,那俩夫妻还挺高兴的,赶紧把那丫头火化后埋了,等办完丧事那婆娘就安心在家安胎直到生出了这个宝贝疙瘩。”
我心情沉重地看了那嘴脸丑恶的夫妻俩一眼,手中那散魂鞭就再也拿不住了,更心疼这小小的姑娘因为那点子怨念就和这对没有人性的父母纠缠着而不得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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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好好超度了这个小丫头吧,但愿她来世能遇到一个疼她的父母。”
我叹息着在房屋四周点燃了封灵香,确保小女鬼听不到我和她父母的谈话,才把那对夫妻拉到门外,“你们的女儿怨恨你们当初不救她、更不爱她,所以如今才来找你们的。
“我回头进去问问她有什么心愿,你俩就算装也得给我装出很爱她的模样出来,她有什么要求你们俩就尽量满足。”
“可她是个鬼啊。”那婆娘还是哆嗦着。
“再是鬼那也是你们的女儿,生前你们没有照顾她,死后就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吗?”我实在不想多同他们多说一句话,几乎吼了出来。
“大师,大师,我们照办,我们绝对照办,只要她能走,要我俩干什么都成。”李大明连连保证。
“过一会你们俩进去,就说当初不是不救她,是在拼命凑钱,好不容易钱凑着了,她却死了。
“你们很伤心,天天都在思念她。她虽然附身在你儿子身上,却是最近才觉醒的,不会知道你们这五年来的所作所为的。”
他俩狂点头,我这才熄灭了封灵香,小女孩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问我:“如何了?”
我一指那门外,兴许是怕鬼的缘故,两夫妻畏首畏尾地不敢进门,哆哆嗦嗦地将我教他们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心不诚又惶恐的模样连我都不会相信,小女鬼的脸色却瞬间红润起来,鬼眼里闪烁着甜蜜的光芒。
她开心地在我身边跑来跑去,不停地询问着:“真的吗?真的吗?我的爸爸妈妈没有放弃我,真的没有放弃我吗?”
“真的,真的。”我跟着应和。
小女鬼转圈停了下来,又跑过来扭扭捏捏地唤我:“你帮我问问,他们可以抱一抱我吗?
“我看见他们抱弟弟了,我也想抱一抱,就抱一下,抱完我就不打扰他们了,我保证。”她反复地强调着,纯真的眼中都是渴望。
“好。”我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又让李大明夫妻二人半蹲下来张开怀抱。
小女孩连忙扑了过去,人鬼疏途,小女鬼的身体几乎穿过了那俩夫妻的半个身子,不过她依然很开心地做出搂抱的模样,眼眶通红,“爸爸妈妈,我好爱你们啊。”
那俩夫妻只觉一阵阴风刮过,吓得恨不得尖叫跳起,我横了他俩一眼,他们只得老老实实地维持着身形。
小女鬼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
她又扑倒床头,虚无的手握着小男孩的小手,歉疚地说道:“弟弟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如果你在我死的那个年纪里生病了,爸爸妈妈会不会带你去看病的。
“姐姐要走啦,以后爸爸妈妈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她告别完了一圈,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无精打采地说道:“走吧。”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不忍看她始终在李大明夫妻身上打量的目光,对李大明夫妻道:“你们女儿要想去投胎,你们俩必须还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
“你们把她的坟好好清一清,再做上一桌菜供上。”
夫妻俩一听女儿要走,连忙炒菜的炒菜、清坟的清坟。供桌上鸡鸭鱼肉俱全,想来为了送走她,夫妻俩着实花了大心思。
小女鬼笑得眉眼弯弯,高兴地直拍小手,“我爸爸给我打扫卫生,我妈妈给我做好吃的,我真的有一对好爸爸妈妈。”
她如愿放下了最后的纠结,围在摆满了佳肴的桌边转了又转,鬼眼里终究流出泪来。
鬼泪虚无,不过在空中化成青烟一缕,李大明夫妻互相搀扶着看向那供桌,忐忑地等待着,忽觉又一阵阴风袭来,吓得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
小女鬼将脑袋搁在了李大明婆娘的颈间,满足地喟叹:“妈妈,我走了,你要是有空就记得想我一下。我不和弟弟争,就一下,一下就好。”
她飘落了下来,又将她的父母仔细看去,仿佛要牢牢记在心底中,才对我说:“这次是真的要走了,麻烦你送我一程吧。”
我点点头,从裤子中掏出一张召唤符来点燃了打火机。
写满了文字的符纸在空中逐渐化为灰烬,小女鬼朝着她爸妈的方向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挥舞着逐渐透明的小手,“爸爸妈妈,再见。”
临消失时,小丫头亦朝我挥了挥手,“谢谢大姐姐,我要去投胎啦,咱们有缘再见哦。”
她消失于无形,我却依然维持着摆手的姿势,李大明夫妻俩战战兢兢地问我:“我那丫头投胎去了么?”
“走了。”
他俩长吁了一口气,脸色表情猛地变得狰狞,那婆娘将供桌一脚踢翻,恶狠狠地说道:“总算把那个讨债鬼送走了,生的时候就讨债,死了还讨债。”
夫妻俩骂骂咧咧,又想起宝贝儿子还在屋中,连忙大呼小叫着宝贝儿子跑了回去。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下更觉怅然,小女鬼自以为她在投生前获得了亲情,却根本不知道她爹妈真实的嘴脸。
驱鬼驱鬼,却驱不掉人性的阴暗。(原题:《讨债鬼》,作者:应惘然。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