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琼瑶因为是否要让失智(老年痴呆)且中风的丈夫平鑫涛接受插鼻胃管治疗,与继子女杠上。
平鑫涛已经90高龄了,重度中风和老年痴呆,和他相伴50年的琼瑶希望医生尊重他的个人意愿,不做任何插入式治疗,让他能够自然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平鑫涛的子女(与前妻所生)却坚决地主张给父亲插上鼻胃管延续他的生命,公开批评琼瑶真正在意的是无法接受父亲失智,甚至揭露已经79岁高龄的琼瑶一遍遍问垂垂老朽的平鑫涛是否还爱她,觉得琼瑶是认为父亲是“没有灵魂的肉”,不值得再活下去。
他们无法接受琼瑶的态度,认为只要父亲还有百分之一生还的希望就要尽百分百的努力去抢救,要求琼瑶“将父亲还给我们”。
双方各自在Facebook上针锋相对地论战。最后,因为网络上评论太过激烈,舆论压力过大,琼瑶无奈地选择放弃,决定把丈夫交给继子女照顾。她也激动地表示,再也不会去看平鑫涛了。
琼瑶的文字一直都比较矫情,回应平鑫涛子女的公开信言辞也较为夸张。甚至扯出几十年前的事情,说自己当年不该给皇冠投稿,因为她是做小三介入平鑫涛的婚姻,本来就很让人厌恶,所以回应信出来后,网上对她的声讨反而更加严重,她的很多陈年往事也被翻了出来。
但是,今天我不想八卦整件事的狗血,也不想嘲笑琼瑶阿姨的少女心,而是想与大家谈一谈死亡这个既敏感又禁忌的话题。谈一谈当父母的生命进入人生的倒计时,我们究竟是成全自己的孝心还是尊重当事人自己对死亡的态度。
平鑫涛曾在遗嘱中清清楚楚地写过:“当我病危的时候,请你们不要把我送进加护病房。我不要任何管子和医疗器具来维持我的生命。更不要死在冰冷的加护病房里。所以,无论是气切、电击、插管、鼻胃管、导尿管……通通不要,让我走得清清爽爽。”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自己患上的是老年痴呆,失去了清醒的意识,任何治疗都不可能改善健康、唤醒意识,但又没有到医生所界定的病危与重度昏迷的状态。
正是这样的尴尬状态,引发了琼瑶与其子女的争议。
琼瑶的态度是:平鑫涛卧床多年,最近病情恶化,医生说他脑中已经有一大片中风后坏死的组织,再也无法恢复。在这样的情况下,尊重他意识清醒时的意志,让他跟随命运的安排自然地离开。
但子女的态度是:父亲没有病危,为什么要放弃治疗。只要有任何一点生还的可能,都应该尽最大的努力。
这样的态度和争议,也是我们平常人需要面对的:当生命进入最后的倒计时,究竟应该如何做选择。
最近,我的身边也有两位近亲和家属同样面临着类似的痛苦抉择。
一位是仔爸的亲戚,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对生命的态度是: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坚持到最后,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期望,我也要等待奇迹的降临!即使癌细胞导致全身多器官衰竭,医生说努力没什么意义的时候,他也表示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即使很痛苦,他也愿积极地进行治疗,只要生命能多维持一刻。
两周前,我与仔爸去医院看望他,那时,癌细胞已经转移至大脑,身体多器官出现衰竭,他依然忍受着巨大的头疼,认真听仔爸向他介绍自己现在的工作情况,这一份对生命的巨大坚持深深地震撼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他多次陷入昏迷,但只要自己有短暂的清醒,他都积极地表现出对生命的不放弃。
还有一位是我的阿姨,一个多月前,检查发现胆囊癌晚期,她的子女们让她住进武汉最好的医院,找到最知名的肝胆外科专家,但是因为癌细胞已全面转移至肝脏,黄疸指数高得吓人,用了很多方法,都降不下来,原先设想的所有治疗方案都失败了。
阿姨也尝试过忍受巨大痛苦接受插管,装支架。但管子插进去才发现腹腔全是脓液,无法到达预想的部位。
虽然子女都告诉她医生在积极地治疗,但她从一天一天加剧地疼痛中判断自己时日无多。
4月30日那天,我和我姐特意飞赴武汉去看望她,她坚定地向我们表示,她想早点回家,不再接受任何痛苦地治疗。
这两种截然不同对待死亡的态度,也是很多人在生命最后的态度。
很多时候,病人本身或许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无法坦然放手的,是子女。看着父母至亲的生命迈入最后里程,为人子女的,怎么忍心撒手不管,坦然地选择放手呢?
这一方面是受传统孝道观念的影响,在我们的文化里,死亡本身就是一个很禁忌的话题,当家里的老人重病住院,如果选择消极治疗,很多人于心不忍,会从良心上责备自己,认为自己不孝的。
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是,子女对父母本身就有很深的依恋,即使平时与父母关系再糟糕,那一刻,也很难选择放手。
接受治疗,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这份生机能够维持多久,但内心还可以期望奇迹出现。
放弃治疗,则意味着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意味着天人永隔的无奈与哀伤就在眼前。
离别本身就让人痛苦,何况这一次,面临的是天人永隔,怎么可能让人不痛苦?
这就是死亡带给人的痛苦与无奈。但正因为这份痛苦,我们应该了解,在死神面前,重要的不是家人的意愿,而是病人自己的选择。把选择的权利还给他们,尊重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12年前的5月8日,那天刚好是母亲节,我妈妈被查出肺癌,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伤痛。看着我妈从谈笑风生,行动自理,一点点变得虚弱。
在她人生的最后三个月,她只能整日插着氧气管痛苦地坐在病床上,癌细胞已经逐步侵蚀了她的整个肺部,疼痛和呼吸不畅,让她没有办法平躺下来。
生命最后的那几天,我妈妈痛苦难受又无奈。她无数次流着泪痛苦地向我们兄妹几个交代后事,她说病痛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再活下去,但她又放不下我们兄妹三人与我们年迈的爸爸。
这一份放不下,让我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都还在坚持,即使癌细胞侵蚀了她整个肺,导致大脑缺氧,人抽搐变形,她依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坚持到回家,坚持到用目光扫视过所有的家人,默默告别后才无奈地离开。
如果不是生命已然没有希望,哪个做父母的会忍心抛下子女,独自离去?
正因为如此,为人子女的,或许更应该尊重父母对生命的选择。让他们顺应自然的轨道,带着尊严走完生命的最后一里路。
所以,即使琼瑶再矫情,我也支持她的生死观:
“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我写这封信,是抱着正面思考来写的。我会努力地保护自己,好好活着,像火花般燃烧,尽管火花会随着年迈越来越微小,我依旧会燃烧到熄灭时为止。至于死时愿如雪花的愿望,恐怕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实现,雪花从天空落地,是很短暂的,不会飘上好几年,让我达到我的愿望吧!”
“人生最无奈的事,是不能选择生,也不能选择死!好多习俗和牢不可破的生死观念锁住了我们,时代在不停地进步,是开始改变观念的时候了!”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为何我们要为诞生而欢喜,却为死亡而悲伤呢?我们能不能用正能量的方式,来面对死亡呢?”
“帮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比千方百计让我痛苦地活着,意义重大!千万不要被生死的迷思给困惑住!”
当亲人的生命走到最后的阶段,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让他们带着爱有尊严地离开,或许才是子女最大的孝心。
在父母身体健康的时候,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是:给他们更多的陪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陪伴父母,做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事情,父母的心愿早一点去达成,珍惜彼此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让彼此的人生都不留遗憾。
不要等到父母重病住院,才后悔平时没有给予他们更多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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