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成长树 ID：chengzhangshu9
- 01 -
去年，我在居住的小区里遇见了一位邻居阿姨，她是一位来给女儿带孩子的姥姥。这阿姨之前遇见过几次，感觉精神气很足，是位对生活很有热情的老人。这次见到她，她看着很憔悴。
我客气地和她打招呼，因为顺路，聊了几句，才知道阿姨家里最近发生了变故。她的丈夫不久前过世了，因为独居，突发性疾病过世，家中无人，过了很久才被发现。老先生还没退休，让爱人照顾外孙，自己一个人在老家工作生活。因着这桩意外的不幸，阿姨又难过又愧疚，觉得如果自己当时在先生身边，或者这不幸可以避免，至少也能陪伴老伴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而现在，留在她心里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填满。
听完阿姨的叙述，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我的父母，我家妞妞的姥姥和姥爷。妞妞姥姥在我休完产假开始上班之后就来帮我照看妞妞，留姥爷一人在老家继续上班。每次姥姥都通过电话、视频和姥爷联系。
有一次，姥爷手机没电，和朋友外出骑行了。姥姥联系不上他，担心他出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我那时候还和她开玩笑，说道：“我爸这么大的人了，估计没带手机呗，有啥好紧张的啊，过会儿不就回来了么。”
我妈大约是为了安慰我，也是为了安慰自己，故作轻松地说：“也是也是，应该没啥事情。”
就这样，我爸和我妈为着我的孩子，两地分居了两年多。有时，我妈和人聊天时，提到我爸一人在老家，常常会叹口气，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此时此刻，和我说着哀伤家事的阿姨，和我说：“事情发生后，我闺女也很难过。我也只能安慰她说，那有什么办法呢。”
我很心疼这位阿姨，承受丧偶之痛的时候还要安慰自己的女儿，真是一位温柔的妈妈。
“阿姨，家事处理完了要不休息阵子？”
“不了，就在这待着吧，孩子也没人看。”
- 02 -
离职深造的这一年时间里，我在家里写论文，让我妈回家，开始了自己带妞妞的全职妈妈生活，因此有了很多机会接触小区里的老人们。
他们说着天南海北的方言，每天天气好的时候，就推着婴儿车，或者抱着孩子，或者牵着孩子，下楼来到小区广场上晒太阳。我喜欢和他们聊天，听他们说些老家的事情，照顾孩子的事情，各自遇到的烦恼。毋庸置疑，最常听到的是，他们不快乐。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因为背井离乡，来到新的大都市，远离了熟悉的亲人朋友，而感到孤独，感到不快乐。还有很多因为和自己孩子在相处过程中会产生各种摩擦而不快乐。
“不是我不喜欢说话，是我说话别人听不懂。”有位被其它老人评价孤僻的湖南阿姨努力用尽量接近普通话的方式一字一顿地说。
“我儿媳妇嫌弃我不会带孩子。我也生气啊，真不想给他们带了，我也没办法。”有位看着很能干的阿姨愤慨地表达着。
“在这，我谁都不认识，出门也不认识路，感觉自己特别没用。”有位看着十分书卷气的阿姨无奈地微笑着。
“老家多好啊。一到过节可热闹了，哪里像北京，一到春节，都没人了。还是想回家哩。”有位叔叔说完，还赶紧摆手对身旁的人解释道：“我不是想打牌，真不是。”
“我下个月不在这待了。”
“回老家？“
“不是不是，是我家老二的媳妇生了，我要去老二那带孩子。老大的这个让丈母娘来顶会儿班。”白发苍苍的老阿姨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倦意。
我看着这群被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拖累，不得不舍弃原有生活，像候鸟一样迁徙于不同城市间的老人，心里很难过。
凭什么他们的时间，他们的生命要这样奉献掉，牺牲掉呢？
- 03 -
有人将生命用天数加以计算，一个人的生命大约包含着三万天。许多许多的文章都在劝告大家每一天都尽量快乐，每一天都不要虚度。还有不少的文章用三万天来告诫大家人生苦短，尽量让人生随心。
有些妈妈，比如以前的我，看到这样的文章，会想：“天啊，我的生命只有三万天，我这都过了很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对自己好一点。”就像《西游伏妖篇》里姚晨扮演的假国师，修炼个随心随性大法，希望凡事都能做到随心随性，天天开心自在。
只是，世间没有任何法则在说，我们可以随心随性地占用别人的时间。为老板工作，老板尚需支付占用你时间的报酬。而肆无忌惮地占用老一辈的时间，却又是什么道理？
大家都知道“等价交换“这个原则，世间万物的形成与发展无不基于等价交换原则之上。可是，在占用老一辈的时间这一问题上，却很少有人认真地思考，这种占用从来不存在等价，也无公平可言。
三万天的生命，留给老人比留给我们的更少。他们辛苦一辈子，最后的一些时间还要被孩子占用，这是否合理呢。我的妈妈当过知青，上山下乡，后来开始工作，上了几十年的班，还养大了我。好不容易她退休了，可以有时间去做她以前想做而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比如练练唱歌，学学跳舞，还有她心中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的梦想。而为了我和我的孩子，她的退休生活是在一栋高层住宅楼的单元套房里守着，当起了保姆。
更别提，她还要和我的父亲两地分居。我找工作的时候，妞妞爸爸在北京，所有的人都和我说不能在北京之外的地方找，因为年青小夫妻不应该两地分居，会影响夫妻感情。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年纪大了的夫妻两地分居就没什么问题，难道老年人就没有夫妻间的感情需要考虑？又或者大家都默认对孩子的感情就一定能高过于对夫妻的感情？
- 04 -
我不同意。
最简单的道理。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选择了生出这个孩子，那么抚养的责任只能在你。
高喊着“我只负责生，我不负责养。”或者“我生了你给我养，你要不养我就不生。”的妈妈，这种推卸责任的想法，算不算有些自私呢？
那些生完孩子就做甩手掌柜的年轻父母，以上班辛苦为理由，每天回家来做的事情却都是在家玩游戏玩手机，任由老人洗衣做饭带孩子。老人一把年纪，照顾儿辈又照顾孙辈，还常常被指责做事做不好。这样坐享其成的年轻人，或认为这样理所应当没有半点感恩的年轻人，会不会扪心有愧呢？
固然，的确有很多年轻人，生活在一线城市，压力大，生活节奏紧张，顾不上家和孩子，他们背负着客观而现实的压力，不得不求助于家乡的老人，这完全可以理解。那么是否也需要铭记一点，那就是替我们照顾孩子，不是老人的义务，是老人在帮我们，他们牺牲自己的生活在帮我们，至少应该感恩。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梦想生活的权利，没有人的付出和牺牲是理所应当。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和自己爱人相伴的权利，无论年龄，无论身份，无论职业。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占用他人的生命至少应秉持尊重和感激。
不要忘记了，老人们是在用所剩无几的生命帮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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