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都知道,价值不菲的熊胆汁是怎么抽来的吧。将一根导管插入活熊的胆囊里,每隔几天,就取一次胆汁,被困着的熊们,受尽虐待,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若是有自我意识,这些悲催的畜生一定会冒出“愿生生世世再不为熊。”
还有美味的鹅肝背后的残忍,一生都没有见过阳光站都站不起来的鸡鸭,圈养起来只为取皮毛的狐狸……光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的。好了,快跑题了,今天讲一个前朝旧事,跟牛有关。
一日,黄陂村的老冯,出门办事,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身着百结鹑衣,昏倒在柳河边,老冯就把他背到家里,等老人醒来的时候,老冯又熬了绿豆汤让他喝,老人吃力地咽了两口,老冯示意他再多喝些解解暑,老人摆摆手,说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了,吃什么都没有滋味。
而后老人环顾四周,发现老冯家中也不宽裕,就说自己马上要死了,等他死后,要老冯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收殓入棺,当然,做为补偿,他会告诉老冯一个致富的法子,只要心里不贪,把持得住,一辈子衣食无忧。
老冯洗耳恭听,这老人教给了老冯《牛经》里的一个秘术,《牛经》世代口传,上半部是介绍怎么相牛的,下半部比较残忍,记录着怎么杀牛取肉泡制牛血等等,老人教给老冯的是如何让老牛体内长胆结石,牛的胆结石就是牛黄,价格贵过黄金。
那个年代,耕牛都记录造册,送到屠宰场的都是那些老弱病残,这老人说,去屠宰场里,病牛残牛就别选了,就选那些不愿被宰的老牛,看到它们眼里流泪,就将它们买下,这些牛顶多也就再能活两三年时间,但饶是多活一个月两个月,这些老牛被救后心里也会充满感激,将它们牵到家里,喂一些特殊的药草,这些药草实在难咽,牛羊马驴都不喜欢吃,但老牛因为逃出生天,也就不敢挑食,药草是有毒的,吃个一年半载,牛胆囊里便会生成结石,这种结石巨大无比,老牛往往痛苦不堪,活活疼死,这时刨开牛腹,取出宝贝即可。
老冯听得直咂巴嘴,插话道:“老先生,要是这样,岂不发大财了?”
老人眼光忽地变得严厉起来,“千万不可过于贪婪,这个秘术虽然可以让人短期发财,却是一件极损阴德之事,凡事都要有个度,一旦超过了这个度,便会被神明责罚!《牛经》首句就说,牛类乃是五谷神的儿女,残害得多了,五谷神就会不乐意,你看看我,腹中生疮,食饮无味,落得沿村乞讨为生的下场,当年就是贪婪过度。”
老冯连连点头称是。
当天夜里,这老人死在老冯家里。
老冯买了一副薄棺,将老人下葬,之后每日在县城北的屠宰场瞎晃悠,终于寻到一头泪水长流又无甚缺陷的老牛,要屠夫放了它,自己要买下。
屠夫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老冯,以为是来捣蛋的,就随口报了一个远高于买价的数,老冯二话不说,丢下钱将老牛牵走。
按老人临终前的吩咐,老冯将几种草药混在草料里,喂老牛吃,老牛心里感激老冯,也不嫌草料难吃,大口咀嚼,这样过了大半年,年底时,老牛果然食欲大减,后来痛苦哞叫,老冯一看暗喜不已,观其症状,定是腹内生了牛黄了!日盼夜盼,终于又过两月,老牛病死,刨腹一看,鸡蛋大的牛黄,差点刺瞎了老冯的双眼,老冯乐开了花。
将这牛黄卖了许多钱,钱来得容易,去来也快,老冯又是光棍,夜夜必去县城找窑姐,被她们连哄带骗,钱很快花个七七八八,老冯又负着手去了屠宰场,寻找那些双目流泪的老牛。
起初几年,还谨记老人的交待,小心行事,但牛黄的生长周期长则一年,短则也要大半年,老冯渐渐等不及了,脑子里净是窑姐的温软身子,就将禁忌抛至脑后,一连买了好几头老牛。
每日喂它们毒草,盼着它们早点死掉。
这日,大雪纷飞,老冯盘算着这批老牛死后,自己能买两套宅子,不由得哼起曲来,去找村里的几个闲人,打了一会儿骨牌,又请他们喝了几壶暖酒,大家都不是憨子,见老冯这两年颇为风光,穿着打扮跟以前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嘛。有嘴皮子溜的,就央求老冯,一口一个冯爷,问他近年到底怎么发财的,单凭养几条牛岂能这么厉害?
好汉架不住穿马屁,醉醺醺的老冯就说自己会独门绝技,一眼就能辨认哪只牛体内生有牛黄,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直夸老冯神人也。
酒毕,各回各家,次日,这群牌友又聚在一块,他们都是游手好闲之辈,不觉又提到老冯,都羡慕得要死,嚷嚷着要是有了老冯这种本事,躺在床上都能挣钱,岂不美哉,说着说着,众人酒虫又在腹中闹腾,于是骨牌一扔,去找老冯玩。
岂料到了老冯家门口,拍了半天门,老冯都不回应,院门又是反插着,有手脚利索的,窜到墙头,往里面看,却见老冯直挺挺地躺在牛棚旁边,身上都是雪,这人惊呼一声,跳到墙子里,将院门打开,放众人进来,大家奔到老冯跟前,发现老冯脸色黑紫,早已没有了气息,牛棚里的老牛们也都横七竖八躺着不动,全死了。
后来仵作验了老冯尸体,说老冯肋骨都断了,是被这群牛踩死的,又将这群牛都开了膛,惊见里面都是大如鸡卵的牛黄,连那城里的名医都说,以前听都没有听过竟有这么大的牛黄,若是卖了,最少三千两银子,可惜这老冯无福享受了。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