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一场戏的功夫，婴儿全部变老人

（重温聊斋系列204篇《顾生》）

话说江南有个书生顾无明，厌倦读书，就带着仆从四处游玩，反正读书的时间还长，先玩玩再说吧。这一天到了济南府，住进一家客栈里。第二天早上，他的双眼莫名其妙地肿了起来，睁不开，很是疼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仆从慌忙请来郎中给他医治，无奈换了几名郎中，吃了不少药，都没有效果。一直过了十几天，疼痛减轻了，可以睁开眼了，却出现一个怪现象，就是一旦闭上眼，总能看见一座大宅院，四五进院落，都敞开着大门，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由于相隔太远，看到的都是远景，无法看清人们的面孔。

这一天，顾无明躺在床上闲着无聊，又闭上眼睛。当大宅院又出现时，他集中精神仔细观看，忽然觉得身子一晃，人已经进到大宅院里。他大着胆子往里面走，连进三道门，都没有看见人影。

在第三道门里，顾无明看见有一座南北向的大厅，伸头进去窥看，却见里面满屋子的婴儿，不计其数。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在地上爬着，神态各异，不一而足。

顾无明惊讶不已，猜不透这是什么地方。忽然从屋后走出来一人，对他说：“王子说有远客到访，果然如此，先生快请！”顾无明心中疑惑，不敢进去，那人拉着他的手就走。顾无明急忙抽出手，问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说：“这是九王世子的府邸，世子病体初愈，亲朋好友特来祝贺，你来得正是时候。有口福了。”

正说着话，有人跑出来催促，酒宴快要开始了，让他们赶快进去。

顾无明跟着他们进去，不一会就到了一个大殿，殿前有九根大柱子。顾无明快步登上大殿，只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里面宾客满座。一名少年面南背北坐在主位上首，定是世子无疑，顾无明上前行了跪拜礼。

满堂的客人都站起来恭迎顾无明，世子也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面东而坐。这是世子的左边首位，是最尊贵的位置。

不一会，酒菜摆了上来，鼓乐齐鸣，歌姬起舞，表演起“华封祝”。华封祝是古代的一出戏剧，祝福长寿、富有、多子。因为祝贺世子病愈，故此表演这种讨采头的戏剧，以示吉祥。

戏剧才演了三折，顾无明忽然听见仆从的声音，在喊他起床吃午饭，一声接一声，不住催促。顾无明生怕惊动了世子，推脱要去净手，慌忙走出大殿。只见日头当空，果然到了正午。

一瞬间，顾无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仆从站在床边，正在呼唤他。顾无明急忙说不饿，让仆从自己去吃，把门关上。

等到仆从离开后，顾无明赶紧闭上眼，只见宫殿依然在。他急忙按照旧路返回大殿，路过先前都是婴儿的屋子时，却发现婴儿都不在了，代之以满屋老人，个个须发皆白勾腰驼背，或坐或卧。

老人们看见顾无明，厉声呵斥道：“谁家的无赖子弟？看什么看！”顾无明吓了一跳，也不辩白，匆匆来到大殿坐下。他微笑着向世子致意，猛然一惊，世子的胡须已经一尺多长了。世子笑着说：“先生何以去了这么久？戏剧已经演过了七折。”让侍从拿大杯来罚酒。

过了一会，戏剧演完，有人呈上戏单，世子让贵客点，顾无明就点了一出“彭祖娶妇”，歌姬们演了起来。

这时，歌姬开始用椰瓢敬酒。顾无明见椰瓢里的酒有五斗那么多，急忙推辞说：“我有眼疾，不能多饮。”世子笑着说：“无妨，现有太医在此，给你治疗。”

太医离席来到顾无明的面前，用两指撑开他的上下眼皮，拿出玉簪点了一些白色药膏到眼眶里，让他闭上眼休息一会。世子让侍女把顾无明扶到里面躺下，他觉得被褥又香又软，不一会就睡熟了。

过了不久，顾无明忽然被杂乱的锣鼓声惊醒，以为戏剧还没有结束，谁知是客栈的狗，偷舔油锅弄出的声响。自此后，他的眼病痊愈了，再闭上眼，没有怪现象出现了。

顾无明沉思，见到的怪象太过荒诞，七折戏剧的功夫，世子的胡须变成一尺多长。而前后十折戏的时间，那些婴儿全部变成老人。虽然这两种怪象在时间上没有同步，极不合理。但是都揭示了一个道理，人生如白云过隙，稍纵即逝，容不得荒废。

想透彻了这一点，顾无明觉得是神明在暗示他，要珍惜光阴。他马上启程回家，从此安安静静地读起书来。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