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则新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8月31日20时左右，在陕西榆林市第一医院绥德院区妇产科，一名孕妇从5楼分娩中心坠下，因伤势过重，经医护人员抢救无效身亡。产妇于2017年8月30日入院待产，其主管医生考虑胎儿偏大，阴道分娩难产风险较大，多次向产妇、家属说明情况，建议行剖宫产终止妊娠，产妇及家属均明确拒绝，坚决要求以催产素诱发宫缩经阴道分娩，并在《产妇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确认顺产要求。2017年08月31日上午10时许，产妇进入待产室。生产期间，产妇因疼痛烦躁不安，多次离开待产室，向家属要求剖宫产，主管医生、助产士、科主任也向家属提出剖宫产建议，均被家属拒绝。最终产妇因难忍疼痛，导致情绪失控跳楼。终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
面对这一新闻，网上热议的焦点是“医院、家属到底谁拒绝剖宫产”，还有网友怒斥产妇家属不是人，感叹女性在分娩时自己的生命可以交给谁。
我们先不说这件事谁对谁错，但是试想一下，该产妇是因为疼痛难忍，求剖宫产无门，而最终导致情绪失控跳楼身亡，那么如果临产后给予该产妇无痛分娩（专业名词：分娩镇痛）了呢？当麻醉剂缓解了宫缩的疼痛，还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吗？
我是女人，我就该忍受分娩之痛吗？
自古以来，分娩时的阵痛，就被认作女人所应该承受的。最早在圣经中就曾写道，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上帝便惩罚女人饱受生育之苦，一辈子要受男人的奴役。以至于在十九世纪分娩镇痛问世以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备受教会阻扰，因为这种疼痛被认为是“上帝的旨意”。
中华民族是个吃苦耐劳的民族，在当今社会，那些临产后的妇女也经常会被道德绑架。我们常常听到妈妈、婆婆、先生、甚至产房的医务人员怒斥疼痛中的产妇：“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怕痛的产妇会被人认为“矫情”，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生孩子肚子痛是理所应当的。
生孩子到底有多痛？
关于分娩的疼痛，有些文献将其定义为最高级别10级，有些文献则将其定义为仅次于战争后被炸伤或受类似于满清十大酷刑之后的疼痛程度！
在我们曾经做过的分娩疼痛体验活动中，模拟真实的分娩痛感让爸爸们感受，几乎很少有准爸爸能忍受高强度的分娩疼痛，常常在超过三级的疼痛级别便开始大汗淋漓，哇哇叫痛。
中国分娩镇痛的现状
中国分娩镇痛的历史开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然而文革后一直处于几乎接近零的状态，直到2004年公布的中国分娩镇痛率的数据，仅有1%的人享受到了分娩镇痛，而当年美国官方发布的数据则是61%！
这样惊人的数据，在13年后的今天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中国的分娩镇痛率依旧在10%以下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增长，而西方国家早已突破了80%。在中国，许多中小偏远城市的产房更是索性没有分娩镇痛。
中国无痛分娩的阻力到底在哪里？
就此问题，笔者采访了上海美华妇儿医院麻醉科陈铭主任。“分娩镇痛，在国内多数医院常常开展不起来，”陈铭主任说，“因为分娩镇痛技术要求高、耗时长，一个剖宫产手术前前后后最多一个小时，而分娩镇痛常常要维持到整个产程结束，长则十几个小时不在话下。麻醉医生需要24小时随叫随到，劳心劳力，然而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所以没有几家医院喜欢开展这事。”
医疗资源不够也是另外一个原因，许多医院并没有足够的麻醉医师进驻产房，我们曾听到来自不同地方的声音：“开刀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空管你生孩子痛不痛啊？”
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阻力在于产妇和家属，甚至产科医生。会有相当一部分传统思想认为，无痛分娩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或者导致产妇产后腰痛，部分产科医生则认为无痛分娩会造成产程延长。当然，这些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分娩镇痛在美华
当今社会对生活质量和品质的追求，无痛分娩越来越被人所需要，也越来越多的产科医生尝到无痛分娩后的甜头。产妇在极度疲劳后的不配合，分娩时疼痛所消耗的体力，和几近崩溃的精神状态，这些在分娩镇痛后均被纠正，产妇也有力气养精蓄锐，等待最终的一朝分娩，从而降低本不该那么高的剖宫产率。用陈铭主任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从地狱到天堂”。
拿我所在的美华妇儿医院为例，越来越多的产妇在这里感受到了人性化的对待。在每月分娩量一百多人的美华妇儿医院，这里的分娩镇痛率高达90%以上，最高时竟接近99%，而且每个接受分娩镇痛的产妇满意度都很高，几乎可以称为真的“不痛”。与此同时，很多公立医院的“无痛分娩”则被妈妈们吐槽麻醉效果差，无痛分娩在有些医院即使有，也好似仅仅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当被问及如何做到如此好的镇痛效果，陈铭主任微笑着说：“美华妇儿医院是一个以私家医疗为模式的私立医院，这里的核心文化就是始终站在客户的立场、尊重客人的感受，所以我们的分娩镇痛也是完全个体化的，可以称为‘私人订制’。”他说，“因为疼痛很难来量化，我们并不完全按照书本上来做，会根据每个不同的产妇对疼痛的敏感性、个体差异、宫缩的强度、宫缩的变化、产程的进展、甚至妇产科医生对产程的把控来配置镇痛药的浓度和剂量，并且全程根据疼痛强度的变化来做调整，这当中就需要麻醉医师对于分寸的把握。然而这个过程将持续整个产程。”
此外，陈铭主任告诉我们，对于疼痛的心理疏导也很重要。“分娩时的疼痛主要是因为宫缩，还有部分是因为心理因素。”他说，“初产妇对于分娩的恐惧、信息的不对等、产程时间长短的不确定等等原因造成的心理因素，将原有的疼痛放大。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所有人，包括在一旁的家属、助产士、妇产科和麻醉医师的心理疏导，再加上分娩镇痛的麻醉效果，我想即使出现顺转剖的个别情况，产妇也并没有吃太多的苦。”
“其实每个产妇都应享受无痛分娩的权利，因为无痛分娩是现代文明的体现。”陈铭主任说，“分娩时的剧痛、恐惧、紧张会产生一系列神经内分泌反应，给产妇造成无法想象的痛苦，而这种感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
正像陈铭主任所说，为产妇减轻痛苦，是对生命个体的尊重，也反映了一种生育文明。在此，笔者呼吁全社会大力、广泛重视无痛分娩，进一步推动、普及无痛分娩的开展，关爱产妇权益，推动现代社会文明的进步，来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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