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秋天
甜蜜的大枣767
产妇因家人拒绝剖腹产跳楼自尽，谁之责
01
8月31日，陕西一位待产妇由于疼痛两次走出待产室和家人说疼得不行，想剖腹产，家属一直不愿意，坚持顺产。将病人劝回待产室后，医护人员对病人进行安抚，随后建议家属选择剖腹产，但家属坚持顺产，之后，待产妇从五楼分娩中心坠下，抢救无效死亡。
产妇8月30日下午入院待产，经检查发现，胎儿头部偏大，自然分娩难产风险比较大。检查后，医护人员向产妇、家属说明情况，并建议剖宫产，然而家属坚持顺产，并在《产妇住院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8月31日下午六点左右，阵痛中的产妇因为疼痛向医护人员提出剖腹产的要求，医护人员向病人家属征求意见，家属称理解产妇的疼痛，但拒绝剖腹产，继续观察。其后不久，产妇再次提出剖腹产要求，依然被家属劝回。晚八点左右，待产妇跳楼，经公安机关鉴定，排除他杀，属自己跳楼身亡。
一尸两命，作为围观者，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能安抚当事者家属内心的悲伤和懊悔。
新闻报道叙述简要，没有说明陪同产妇待产的家属是谁。如果是婆婆，估计愤怒的儿媳妇集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那个老太太淹死。如果是老公，对于两性关系早就心怀不满的太太们指定要一起抡起道德大棒把不同意剖腹产的男人乱棍打死。
但如果陪产的是产妇的亲娘呢？
作为围观者，又当如何发言？
产妇因为家人不接受剖腹产就选择跳楼自尽，这桩悲剧背后，藏匿的到底是什么？
首先第一点，是产妇脆弱的承受能力。
阵痛到底有多痛，没生过孩子的人永远不能体会。但凡生过孩子的女人，下了产床的第一句话几乎百分之百的相同：就生这一回，以后再也不生了。
那么那么疼，愿意当妈妈的人却绵延不绝的前赴后继着。
为什么？
女性的母性本质使然。
生小宝时，预产期一到我就住院了，住了整整十二天才开始有阵痛。这十二天中，见过了太多产房故事。
每天几乎都有受不了阵痛的产妇鬼哭狼嚎的闹，五分之一的初产妇因为心理准备不足都要求过剖腹产。产妇要求剖腹产，医护人员基本是同意的，但家属不同意。来陪护产妇待产的，一般都是婆婆和亲娘。作为过来人，她们自己体会过那种疼，所以，对于产妇的折腾和哀求，就是一个字：劝。
“忍忍就好了。”
“省省力气，就疼这一阵儿，孩子生下来就没事了。”
还有的，说话更实在：“不疼能生下孩子来嘛，越疼骨缝才开得越快。”
对于没经验的初产妇来说，当时当地的状况确实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但是，那个关口捱过来，再回想自己的鬼哭狼嚎，铁定觉得害羞。
02
剖腹产相对于自然分娩，的确减少疼痛，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坚持自然分娩？
不说别人，我就来说说我自己。
怀小宝的时候，平素110斤的我，体重高达160斤，走到哪里都像一座山。
高龄产妇，骨盆窄，待产前一检查，医生表示，必须剖腹产，因为胎儿太大了。
我当时挺纠结，纠结的原因是之前做过深入了解，自然分娩有助婴儿自身健康，还会影响到孩子的性格。婴儿出生就像一个人的历劫，要通过种种艰难曲折的进程最后才鱼跃成龙，这种人之初的出生方式，是除了基因遗传、后天熏陶之外的第三种瞬时塑造个性原型的机会。
剖腹产避免了阵痛的疼痛，同时也人为更改了孩子的出生时间，省略掉了婴儿出生过程的淬炼，无形中改变了孩子的既定命运。此外，剖腹产相对于自然分娩，术中术后对于产妇的风险系数比自然分娩大太多。
怀胎十月，为了有一个健康宝宝，我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做梦都没想到最后到了生产，医生居然建议剖腹产。
母亲陪同我生产，作为一个生了三个孩子并经历过难产风波的女人，她对医生的建议非常不认同：“别听她们的，就是为了骗钱。”
我还在犹豫，这时，产区护士长的儿媳妇来生孩子了，阵痛来袭，也是要死要活的要求剖腹产，在产房工作了半辈子的护士长说了一句话：“不能自己生的才剖腹产，能生的谁不自己生，别折腾了，再折腾没了力气上了产床更受罪。”
护士长的儿媳妇翻着白眼狠狠盯着婆婆，等对方一出门，掐住老公连哭带骂：“你妈没安好心，这是想疼死我啊。”
嚎了大半天，亲妈来了，和婆婆一个论调：“自己生。”
走投无路的小媳妇只能鬼哭狼嚎的叫，最后，上了产床，折腾半天，生下一个七斤重的女孩儿。再回房间，喜笑晏晏的摸着女儿的小手，对着被自己挠得满脸都是伤的老公不好意思道：“嘿，多亏听你妈的了。”
看着那个被媳妇抓花了脸满脸堆笑的男人，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母亲偷偷对我使眼色：“看到没，护士长的儿媳妇都不剖腹产，咱也别剖。”
我一琢磨，也对，万一自己能生下来呢。
03
等了小半个月，终于阵痛了。
那种感觉就别提了，翻江倒海的疼，虽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还是疼得不要不要的。
忍着捱着，上了产床。助产士给我做检查，看了一下我腹部的形状，说了一句：“这种体型的生孩子都不容易。”
当时我还笑着和她打牙祭：“我做好充足准备了。”
到了产床，别人疼得要死要活，我的阵痛却减下来了。原来两三分钟疼，最后延长到十几分钟疼一次。
眼看着比我后来的那些产妇，一个个利利索索的生完走了，我这边还远没有动静呢。
下午三点进的产房，一直折腾到六点钟，没有半点生产症状。最后，医生又全面做了检查，开口道：“你的胎儿太大，生产真的有风险，考虑做剖腹产吧。”
我这时有点担心了。不是担心疼，而是担心孩子的状况。
晚上六点钟，我做出决定：剖腹产。
这个决定一出，除了男双鱼先生不反对，所有人都反对。产房外一大帮子的亲戚轮流劝：再忍忍就生了。
疼痛中，我没法解释自己是怕疼，而是因为担心生产的风险。
没法解释，干脆不解释，特别笃定的支使男双鱼先生去找医生安排剖腹产。他乖乖照办，晚上十点多，推进手术室，这个时候距离出来产房又过了四个多小时了。
做手术前，手术室的护士看看我，说了一句：“快点吧，否则她就自己生出来了。”
医生笑：“自己生下来倒好了，省得受这罪。”
半小时后，孩子从肚子里抱出来，一称，8.6斤。
医生看看我：“感谢你自己吧，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真要生，绝对难产，真到了那时候，大人孩子都非常非常危险。”
04
小宝只经历了一半的生产过程就被剖出来了，这事对于我来说是个遗憾。但也有不遗憾的，因为他是在自然分娩没有成功的过程中剖腹产的，所以，先天该携带的那些生辰密码，基本没有更改。
有了这份亲历，再来看陕西待产妇事件，立场更加客观。
如果是生产有风险提出剖腹产，家属不同意的情况下，可以让医生出面说话。家属实在愚昧，那就用计策。不要一上来就说是因为疼痛不想自己生。对于有过生产经验的长辈来说，生孩子要阵痛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再怎么强调疼痛，也不会被认同。
退一万步说，无论家人如何不认同，也不能自杀。生孩子是生理上的疼痛，生孩子之后的漫长余生，心理上疼痛的机会比阵痛多了去了，遇到问题就自杀，一辈子死一万次都不够。
一个女人在阵痛中的反应，是性格的最本质体验。
同样是无法忍受的疼痛，有的能叫得恨不得把屋顶掀下来；有的则全程斯斯哈哈的，不出一点大声。我属于不太出声的，两次进产房，都被医生表扬“真坚强”。其实不是多坚强，而是心知肚明喊叫与事无补，既然没人能替代，那就生扛下来，乱喊乱叫除了浪费精力没有任何益处。
生产的阵痛，是黎明前的曙光。咬着牙，扛一时，痛就短一寸。孩子一生出来，马上就会有一种骤然放松全身心解脱的大平静和大欣慰。
可惜的是，自尽的产妇再没有机会体会生产之后的幸福感了。
生孩子的产妇那么多，跳楼的只有这一个，所以，这桩悲剧，内因大于外因。
除了产妇的性格弱点之外，悲剧发生还反映了另外一个本质，就是产妇在家庭中的地位。
这种地位的直接表现是：关键时刻，不能做主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不能做主？
能够说得上来的原因包罗万象，最根本的一点，是她没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
家庭原因之外，还有第三点：医患关系的紧张。
悲剧发生后，产妇所在医院晾晒了住院知情同意书上家属的签字，表明是家属同意自然分娩，进而又做出说明，住院之初，医生检查胎儿头部偏大，建议过剖腹产。
我建议过，你们不接受，所以，产妇自尽，和我们没关系。
从医院角度看，这种责任划分很理性，这份理性的背后，还有一点医院是否有想过：为什么越来越的家属不认同医生的建议。
自然分娩的所有费用不到2000块。剖腹产的所有费用算下来，一万元左右。
很多家属之所以不认同医生的建议，不是怕花钱，而是不想上医生的当。
这和部分产科医生只追求利益罔顾医德过于泛滥的给产妇剖腹产建议有直接关系。
网上有过另一则新闻，产妇在产床上已经难产了，医生出来告诉家属要剖腹产，家属坚决不同意，最后，一尸两命，家属要和医生拼命，医生觉得很无辜很受伤。
为什么家属不相信医生的话？一方面是自身愚昧，另一方面也和大环境下医护关系的信任缺失有关。
已经跳楼的产妇不可能复生了。悲剧之下诸多被死亡掩盖的残酷本质，值得所有人警醒和正视。
作者简介
一笔写尽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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