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姐儿说 」
最近“猥亵女童”的案件一个接一个，让人出离愤怒，而当事女孩的麻木和顺从更加让人心疼。
这再一次引发了大家对“性教育”的讨论。壹姐儿的好朋友、心理咨询师王燕红说，性教育绝不仅仅是跟孩子一遍遍重复，“不要随便让别人碰触你的隐私”。
如果不能让孩子对自己的身体建立良好的界限意识，性教育也没用，在遇到侵犯时，孩子依然不懂得捍卫自己身体的主权。
看完王燕红的这篇文章，你不妨问自己的孩子一个问题，你的身体谁能做主？答案也许并不是你预想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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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燕红
漫画 |超人爸爸西米
这几天大家都好愤怒，接二连三的猥亵案曝光：
南京火车站，一个18岁左右的男青年，旁若无人地将手伸进同行的十二三岁女孩胸部衣服里。当时，父母就在旁边，却视若无睹。后经警方查证，小女孩是这一家的养女。
真是细思极恐，大庭广众之下尚且如此，在淡出大众视野的时候，还会发生什么？光想想都是毫毛倒立。
另一个事件发生在重庆，同样是在公共场合——医院大厅内，一男子不止一次将手伸进未成年女孩的裤子里，后经公安局调查发现，该男子是女孩的姑父。
因为父母离异，父亲身体残疾，所以女孩一直和祖母共同生活。当天去医院，是因为女孩患皮肤病，由其姑父和祖母陪同到医院检查。
这两个掀起轩然大波的事件，共同点都是，实施猥亵行为的一方，都是女孩日常生活里最亲近的家人，一个哥哥、一个姑父，而且似乎动作自然熟练。
而在整个过程中，女孩也都是表情麻木，没有哭喊、没有悲伤、没有挣扎……总之，毫无反抗情绪，就跟遇到熟人夸赞可爱被摸头没什么两样。
她们为什么不反抗？
从年纪看，女孩已经是初中生了，所以不太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更有可能的是，她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或者说，她们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捍卫也必须捍卫自己的身体主权。
当然，案件中两个小女孩的处境也非常特别，她们都没有亲生父母的监护，她们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和勇气。
但即便是在普通家庭，很多父母也缺乏对孩子身体最基本的保护意识，更不要说性教育了。
孩子从8个月开始，就会慢慢在探索世界的过程中，找一个答案——我的身体到底是由谁说了算？
我想抓这个放嘴里尝尝，我想用腿去踩踩那滩水，我想用手去抠抠那个窟窿，我想现在撒尿，行不行呢？这些都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我意识”。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持续到3岁左右，孩子才能初步建构出关于身体的意识，并在不断重复的点滴生活中，构建对自我的基本认知：我的身体是谁的？谁说了算？
可是，面对孩子的探索，父母们最爱说的话，常常是“这个不行”、“那个脏”、“别把鞋弄湿了”……
尤其是独生子女，因为父母过度关注，风吹草动都在大人的监视中。
孩子的行为符合父母的期待，就对孩子又夸又亲，只要不听话就呵斥批评，孩子完全能敏锐地感觉到，一切都要取决于父母。
父母过度控制孩子的结果，就是让孩子认为，我的“主人”是父母，而不是我自己，要讨大人欢心，我才能活得好，因为我需要依赖父母才能生存。
由于父母常常在无意识间，对孩子进行强行入侵和控制，时间一久，孩子对自己身体和心理的界限意识，也会变得不那么明显。
然而，界限意识才是性教育最最根本的基础。
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更不能任由别人随意侵犯，如果孩子连这个基本意识都没有，谈什么性教育都是白搭。
假如父母一边总是在控制孩子的身体和意识，一边又不停地给孩子灌输“别人不能随便碰你的身体”，那么，孩子往往会更相信行为，而不是语言。
不少80后的朋友在回忆自己第一次来月经时，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得了大病。
可想而知，在中国的文化中，关于“身体”的话题，父母平时是有多忌讳提及，才会让孩子长这么大，都对自己的身体生理一无所知。
当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家长意识到性教育的重要性了，这是好事，但依然有一个问题被普遍忽略了，那就是孩子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界限意识。
所以，性教育的基础，不是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诉孩子，“你得保护自己身体，不能让别人碰”，而是要从我们自己做起。
怎么做呢？首先，你得保证尊重孩子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和心理。
他的身体首先是他的，要遵照他的意愿来行动。只要是安全的，不影响别人、不伤害自己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探索的。
从孩子很小就开始，让他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自己的身体如何移动、如何协调、如何工作，父母千万不要事事代劳，剥夺他体验和成长的机会。
只有在这样的过程中，孩子才能逐渐发展出这样的认知：我的身体是我的，应该由我来决定，而不是别人，包括我的父母。
这个认知无关男孩女孩，是每个人都需要的，它能帮助孩子发展出良好的界限意识。
那个因少时被补习老师诱奸，26岁就痛苦自杀了的台湾女作家林奕含，在她的作品里诉说了这样的痛苦——
无辜的女孩被伤害，她却没有揭发老师的恶行，也无法开口向别人求助，只是在精神上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去“爱上老师”。
林奕含笔下折射了她自己所有痛苦和经历的女主角房思琪，最终疯了，而写下这个血泪故事的林奕含本人，在现实中，杀死了自己。
不仅仅是林奕含，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伤心欲绝都藏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你看到的是身体遭到侵犯，看不到的是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心理创伤。
你看到的是麻木，你看不到的是多少次的惊吓、害怕、反抗、拒绝、恐吓、无助、绝望，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倘若清醒，更会感觉受到侮辱和伤痛，唯有麻木自己，甚至告诉自己，那是爱。爱自己，当然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那种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了的绝望感，骗不了自己。
颢宇四岁的时候，有一次问我：“妈妈，为什么大人老喜欢摸我的头呢？”
我解释说：“也许是别人觉得你可爱吧，你感觉如何？”
让我意外的是，他说：“妈妈，我很讨厌别人摸我头，头发都摸乱了，摸的又重。”
我说：“但是别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你可以尝试做点什么？”
从那以后，只要是没经过他同意的摸头，他都会毫不客气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有些时候，确实会尴尬，特别是对于年纪大的、和蔼的爷爷奶奶，但我认为，跟孩子的感受比起来，那个尴尬不算什么，我想让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身体，由他说了算。
给孩子的性教育，就从拒绝随便摸头开始吧，别以为那是小事，更别以为这不关男孩的事。
跟孩子比起来，面子根本不重要。
作者
王燕红
正面管教讲师
中科院心理所婚姻家庭和亲子教育专业研究生
心理咨询师
国家高级儿童情商指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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