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长辈一起吃饭,从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我讨厌白酒的辛辣,也不喜欢红酒的酸苦,啤酒的味道就更诡异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刚上小学吧,我都在为如何准确描述啤酒的口感绞尽脑汁。
那时班上有个同学,我们一起讨论啤酒到底是什么味的,他说,是马尿味,我说你喝过马尿吗,马尿什么味,他就不说话了。最终我们的讨论不欢而散。
饭桌上,我爸把筷子放在酒杯里蘸蘸,递给我舔一口,舔完一口,我决不再舔第二口,我妈就在旁边欣慰的说我长大以后肯定不嗜酒。
有时叔叔伯伯们喝多了,隔着桌子,都能闻到他们呼出的酒气,有的喝到摇摇晃晃,走出去几步,就开始吐,长辈们拍拍他们后背,语重心长的说,知道难受还喝这么多。
我也表示不解,喝了酒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喝?当然,我那时并不知道,长辈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吐过的。
大年三十,我的碗筷边会比平时多出一个小小的白酒杯,里面盛着一丢丢鲜艳的红酒,是全家人一起举杯时,我的道具。我就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一饮而尽。
后来我发现,每年红酒的味道都不尽相同,有时是甜的,但很酸,有时是苦的,也很酸,有时是中药味的,依然很酸。我不明白大人们怎么爱喝酸的东西,这让我想起更小的时候,对成人世界的一些猜测和意淫,比如,大人们看到的,听到的,吃进嘴里的东西,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用红酒举例,我喝是酸的,他们喝,也许就是甜的,再用新闻联播举例,我看到的是两个人在那说话,大人们看,也许就是动画片。
我并不认为大人们,是我长大以后将要成为的样子,他们更像是另一种生物,有自己的一套生存逻辑和行为习惯,也许在某个时间点,我将有可能突然变成他们的同类。
但我从没想过,我是一天一天变成大人的,也就是说,我意识到自己在长大,但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等我发现问题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整个童年,基本具备了大人的模样。
新闻联播永远都是新闻联播,谁看都是新闻联播。报纸永远是报纸,谁也不能看成漫画书,酒的味道也没有多大变化,但不再让人难以忍受。
世界的确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本质上,也并没有变的面目全非,最大的变化,其实来自我自己。长大成人后的世界,和童年最大的区别,是我们对周围一切的感受,认知和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变化。
第一次喝多是在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们去刷夜唱歌。学会喝酒,真的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好像时机一到,这个技能就自动开启了。我们先喝了啤酒,我一点也没觉得难喝,又喝了洋酒兑绿茶,同样也没有觉得难喝,还喝了不少。夜里三点我就不行了,歪在沙发上睡到天亮。
以前我并不知道,喝酒以后身体和心理会发生变化,比如,突然之间不再觉得自己唱歌跑调,唱完一首还想抢着唱下一首,平时不太说话的女同学也变得有趣了,玩游戏的时候有说有笑,以及,明明一个无聊的游戏,居然可以无限玩下去。
还有几次,我们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喝酒,一边喝一边说起期末考试老师布置的选题,讨论没有头绪的剧本,几杯酒喝下去,就有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想到什么都脱口而出,幼稚的,荒唐的,傻气的,矫情的,不切实际的,还都自我感觉挺不错,觉得真拍出来,也能是半个《猜火车》。
有一回,我和同事去南方,在一个小岛上采风,住了半个月,渔民很热情,请我们吃饭,喝的都是白酒。我本来不喝白酒,而且天气奇热,到了晚上都有37、8度,空调也不好使,但是盛情难却,就喝了两杯。一开始觉得很辣,刺鼻,不好喝,勉强喝下一杯,已经汗如雨下,出了汗,反而不觉得有多热了,席间热闹的氛围又很快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第二杯完全是在不经意间就喝下去了,也没觉得很难喝,再往后,味觉就已经适应了辛辣的酒液,或者已经有些上头,感觉变得迟钝,村民们都很高兴,一个劲儿的让我们吃这个,吃那个。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白酒经历,也是最难忘的一次。
在某种刚刚好的程度上,酒能让我们变得柔软,也能让矫情变得诗意,烦恼远遁,疲惫消解,愁容易散,在人与人之间,拉近距离,心与心之间,打开一条通路,在伪装与真实之间,完成恰到好处的切换。
如果一年到头,有那么一两次,喝了大酒,也会像冯唐在《大酒》中写道的——
「听见动脉在左边太阳穴上跳跃,遥远的隔壁桌子上的女人比平时好看,脸上泛出灯泡般的光华,同桌上说空话和假话的男人三分之一醉倒在桌子上,三分之一彼此拉着对方的袖口一对一倾诉一腔坦诚,最后三分之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手按住膝盖,我的小腿勾住桌腿,怕身体飞起来。」
时间推移,我们不会再像上学那会儿,为了唱歌,为了助兴,为了给片子找灵感盲目的大喝一顿,也不再为了工作,为了社交,勉强喝上几个小时。
越到后来,我越喜欢一个人在晚上安静的喝一杯,有时放空,有时复盘这一整天又做了什么有趣或者无聊的事情;越到后来,还能有三五好友,很多年的那种,时不时聚在一起,分几瓶好酒,聊天,聊地,聊过去,也是生活之中,少有的珍贵所在。
《最喜》:一个有雨有肉的夜晚,和你没头没尾分一瓶酒。
冯唐
明晚正好是一瓶用来分享的好酒,2016年的《葡萄酒观察家》WS「百大葡萄酒」排名48,Fournier Pere & Fils Les Belles Vignes Sancerre 2015,傅尼叶酒庄桑塞尔美藤长相思,WS 92分,唯一一款16年上榜的法国长相思,来自全世界最好的长相思产区,法国卢瓦尔河谷的桑塞尔。
桑塞尔产世界上最高品质的长相思,如果你喜欢长相思,却没有喝过好的桑塞尔,就不能算喝过了长相思,因为喝过之后你就会明白,长相思不是只有单纯的果味,不是只能简单直接,而同样可以复杂深邃,充满变化,有类似夏布利那样的矿石感。
桑塞尔和夏布利离得很近,世界上也仅有桑塞尔和夏布利这两个产区有启莫里阶土壤,除了白垩土,石灰石和黏土,桑塞尔还有罕见的燧石土壤,独特的风土令这里的长相思绝不同于法国以及全世界任何产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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