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榆林产妇因为不堪忍受难产的痛苦跳楼”的新闻相信很多人都看了,虽然现在依旧无法在“医院和家属究竟谁在说谎”之间辨明真相,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来说,这样的事件很容易就勾起了自己当年的痛苦回忆。
但,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想死”的女人比比皆是,“真的去死”的女人却只有那么几个。这就说明,真正让人痛苦到想死的——不是“生孩子”这件事本身,那是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是“再也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十年前我生了第一个孩子,在上海的一家医院,待产的时候,宫缩一阵比阵密集,痛得真的想死,忍不住只叫唤。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值班的护士淡定地说:“别叫了,生孩子都这样。等你生第二个的时候就没那么痛了。”我咬牙切齿地说:“打死我都不再生了。”
我这么说,并没有想声讨护士的意思,作为一个产科的医务人员,每天要接待无数的产妇,要让她们对每一个产妇的痛苦感同身受,产生共情,真的是不太可能。况且,她们的职业也需要这样的冷静,而不是感情用事。我这么说,只是表达了自己当时的心境。
我看到那个丈夫称“我相信以她的性格,不会做出如何极端的事情。”我就想冷笑,真应该让这些男人去生生孩子,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能如此淡定地认为,女人的意志就应该坚强到,在难产的时候一定可以咬着牙坚持下去。
那个窗台上凌乱的手脚并用爬上去的印记的图片,让人触目惊心。可以想象,一个女人在熬过了怀胎十月的艰辛之后,是在何等的绝望之中,才会选择带着即将出生的孩子,从六楼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如果她的生活一直很幸福;如果她在孕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如果她的生命里充满了阳光……那么悲剧还会发生吗?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似乎每个女人做了母亲便拥有了钢铁巨人般的意志。于是男人总是以为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而且一定都可以挺过去的事情,男人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被誉为十级的痛究竟有多痛?宫缩又是怎样的体验?将孩子一点点的从体内往外推的过程有多缓慢和艰难?催产素滴进身体里,又是怎样生不如死的一种体验。
如果他们知道了,还会不会如此淡定的在知情书上写下“要求经阴道分娩”。
我生的两个孩子都是顺产,过程虽然艰难,但幸好还算顺利。顺产确实对孩子和母体的恢复都有好处,但是不是每个母亲都具备顺产的条件。曾经我以为最可怜的遭遇莫过于——尝尽了宫缩的痛楚之后,依然达不到顺产的要求,最终不得不在腹部切上一刀将孩子取出。今天我才知道,最可怜的遭遇——是尝尽了宫缩的痛,想在腹部切上一刀将孩子取出,都不能如愿,只能选择极端的方式,终止这种看起来永无止境的痛楚。
一个女人,要有多绝望,多无力才能出此下策?
那个丈夫说“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我就想问问他,一个丈夫对于在产房里痛了十几个小时的妻子所受的煎熬无法感同身受的时候,你凭什么说出“感情很好”四个字?
我只知道,一个人但凡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看到一线希望都不会轻易放弃生命,何况还是带着孩子的母亲。
所以,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生过孩子的母亲,我相信医院说的是真的。因为最深的绝望,不可能来自于陌生人,只会来自对最亲近的人漠视。
当一个人的痛苦不能被最亲近的人理解和感受;当一个人的生命不再由自己做主;当一个人觉得活下去将有可能无数次的感受到这样的被漠视——才有可能带着最深的绝望,毅然决然的离开这个世界,毫无眷念……
男人啊,好好珍惜那个愿意为你传宗接代的女人吧!那样的痛楚,是你这辈子永远都无法体会的。愿天堂的那个女人和孩子,从此感受到的都是温暖和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