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产床,医生把孩子简单包裹好送过来,说,看看这又白又胖的姑娘,来,跟妈妈亲密接触下。那么嫩嫩的小脸凑过来,贴在我的脸上,那一刹,眼泪哗就涌出来了。”张姐的声音缓而轻柔,喜悦和安然写在她的脸上。
两年多的试管求子路,胎停、几次进周失败,一路期盼和失望交织,她经历过的,并不似她一语掠过的那么云淡风轻。
揣着一个朴素的念头:给儿子找一个伴,她把一路的辛苦、心痛都平静的受了。先生曾由衷的说:感谢你,是你的坚持才让女儿来到我们身边。
抱着孩子从医院回家的那天,京城大雪漫飞,她给女儿取名:雪儿。
曾经的三口之家成为四口之家,这个改变,让家人彼此充满深情。而张姐说,我感受到生命的神奇,也更明白了爱的深意。
儿女承欢膝下,我终于得偿所愿
我以前是特别容易怀孕的。生儿子时我31岁,后来又怀上过,那个时候年龄不算大,也没想再要。我老家是吉林,那算得上是全国生育率最低的省份吧,我身边的朋友,基本都是一个孩子。我也觉得有一个就够了,后来怕再怀孕,干脆一直带着环。
38岁的时候,突然有了再要个孩子的念头,我想,再有个女儿多好啊。老公大我八岁,他不同意,说:“算了吧,都这把年纪了,再要孩子多累啊。” 他没热情,我也就放下了。
人很奇怪吧,年龄长了,看问题的想法就不一样了。40岁的时候,想要孩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也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不行动不行了。
真要说起来,最大的动力是因为13岁的儿子。儿子慢慢长大了,你看着他,会觉得他好寂寞。要说我们在这个小区也住了七八年了,孩子有认识的朋友,但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放学后基本都宅在家里。前两年还有小伙伴来按门铃,约着下去骑车啥的,大了就慢慢见不着了。
想起我们那个时代太不同啦,放学都是同学扎堆,撒着欢的玩。现在孩子交友能力和意愿也低,喜欢独来独往,也许也有电子产品的影响,当然,各种课外班占了时间也是一个原因。有时,你看着儿子在家从这屋窜到那屋,动动这,摸摸那,我就心疼,就想给他找个伴。他上的是公立学校,同学里京外生多,不少南方的家庭都是两三个孩子。儿子常看到同学妈妈带着弟弟妹妹来接,他说:“妈妈,我们也要个小妹妹吧。
我坚定了要老二的想法,老公虽说积极性不高,但总算说服了他愿意配合。2014年初,我们去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身体状况还可以,建议自然怀。我们每个月小心的数着日子做功课,但半年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听医生建议,我又去查输卵管,结果是一侧堵,一侧通而不畅。那算是一个小小的打击吧,因为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状况还不错,真是年龄不饶人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医生,要不我去做输卵管疏通手术?医生的回答挺干脆:“你这个年龄没多大必要了,即便疏通了,还是会粘连,不如做试管吧。”
就这样,试管这个概念才第一次跑到我脑袋里来。回去告诉老公,他还反驳说这是伪科学,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我说,其实和自然受孕也差不太多,不过是借助医疗技术帮了你一下。
我们去了北医三院,因为名气大吧,人叫那个多啊。每次排队都让你快崩溃,后来算是托人挂了专家号,也答应让我进周了。开了一堆查体单子,其中一项是宫腔镜。医生说这检查可能有损伤性,我心里有点犹豫,但医生态度很坚决,不做这个检查,就不能做试管,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时候,我就动了转战私立医院的念头。想想每次在公立医院看病,后面围了一圈人,根本没有隐私可言。有时因为太紧张,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我连要问什么问题都忘了。正好那个时候台湾的一个医院在北京开业了。我去见了院长,据说台湾第一例试管是他做成功的。院长很和蔼,聊得也很愉快,就这样我正式准备做试管,也约好了2015年1月去台湾进周。
试管这条路吧,就是希望和失望不断轮转的过程。好像爬一条长长的山路,你被失望浇透的时候,可能又峰回路转了;你以为黎明在前的时候,又被更深的黑暗笼罩。
打定主意去台湾的时候,没想到竟意外怀孕了。那是2015年元旦,我们一家人去泰国玩,回来后月经老不来,才发现怀孕了。我们多开心啊,这不是想要的就来了么。我安安心心养胎,憧憬着老二来了,会是怎样的生活啊。
没想到,第六周时检查,没有胎心,医生说有可能是胎停,就是胚胎停止发育了。听医生说着话,我大脑一片空白,傻傻的愣在那里。恍惚中,又听见医生说不然再等等。
揣着深深的忧虑,我疯狂的在网上查信息。有的文章说说现在胎停很普遍,可是,对于别人也许还可以再来,对于高龄的我,又会变得多么渺茫。
我固执的等,也许老天爷只是开了个玩笑,吓唬我而已呢?等到第七周、第八周,苦苦期盼的转机没有出现,仍然没有胎心。医生说胚胎形状也不好,发育不良,还是流产吧,而且如果再等,大出血的可能性很大。我想再挺挺看,但心里还是慌的,万般无奈下最终还是去做了流产。
那些天,都是发懵的状态。忙着跑医院,做检查、手术。在忙碌中我是麻木的。
等一切都过去,一个人在家里安静下来,才体会到心里的那个自己有多么痛。那时因为要调养身体,还需要卧床,有时躺在床上,想着想着,莫名其妙泪就来了。有次被老公撞见了,他说:“你哭什么,这事不是过去了嘛。不行我们就去做试管,不是还有其他途径么。” 可我就觉得过不去这个坎。
我的心里很痛很痛,就是真的失去一个孩子的感觉。你曾经以为幸福是触手可及的,它却像断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
2015年6月,第一次进周。月经第六天,我飞去台湾。当时一到诊所,心里凉了半截,诊所很小,设备看着也有些旧,跟国内医院没法比,而且那天除了我,一个患者都没看到。
反正都来了,就取吧。那次是大促,取了六颗卵。回北京后,第四天接到医院电话,结果是没有一颗走到囊胚。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好不容易说服老公和我一起认认真真做这件事,怎么第一次就全军覆没呢?院长给我的答复是:卵子老化,没有活力了。
第一次促卵出师不利,对我打击还是挺大的。我不甘心,又在网上大量查信息,了解到去美国、泰国也是可行的方案。多方咨询下来,基本的总结是:泰国需要一个月,从月经第二天飞过去,促排、采卵、移植,都在一个月内完成,费用接近15万吧。成与不成,都是这些钱。而美国,医疗技术好,但时间上,也在一个月以上。
离开家一个月,对我来讲还是挺难的决定,何况儿子还在家。权衡来权衡去,美国还有倒时差的问题,休息不好,肯定也会影响到取卵的结果。左右思量,我想还是去泰国吧,毕竟近些。
也是挺巧合,就在那段时间,我老公和朋友吃饭,两个大男人,不知怎么就聊起了要孩子的事。那个朋友说他的妻子也在做试管,而且刚从泰国回来,感觉医院还不错。于是我们就定了下来,准备赴泰。
第十二周时拍的B超,已经看得到孩子的形态了
2015年8月,我和老公去泰国首诊,那次做了宫腔镜检查。果然,如之前群里姐妹说的那样,丝毫没感觉到疼就做完了。接待我们的是院长,考虑到我六月份刚做过大促,他建议我试试微刺激方案。
9月份我老公大学同学毕业20周年聚会,我们就决定10月份去泰国第一次进周,可能是老天眷顾,取了10颗卵,有3颗走到囊胚,做了PGS筛查,通过了一颗,还恰好是个女孩。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就这样,即使只有一颗囊胚,我也决定移植了。
2016年春节,我们是在烟台过的。记得有一天下楼往海边走,在小区里碰到一个小婴儿,一会碰到一对双胞胎,走几步路,又碰到一对双胞胎。我还感叹怎么今天碰到这么多双胞胎,老公笑着说,也许这就是好兆头。
揣着这些期盼,我终于等到了移植的那天。那一幕一直印象深刻。在一个屏幕上,我们看到一个小白点。医生轻声说,那个白点就是囊胚,这就给你放进去了啊。那个感觉好神奇,好像就是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似的。我们请求拍了照片,我说要好好保存,这就是孩子的第一张照片。
移植前的囊胚图片,我珍存起来
因为有过胎停,孕期我格外小心。第七周的时候,去测胎心,没有,心又悬着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熬了一周,第八周时再测,总算有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们这个年龄,高血压和高血糖都是潜在风险。我孕期很注意饮食,毕竟新陈代谢慢了,不比年轻的时候。
生产时虽然是二胎,但还是很紧张,生怕有什么闪失。我是剖腹产,还没下手术台上,终于听到女儿那一声啼哭,然后嫩嫩的小脸凑过来,贴在我的脸上,那一刻,眼泪哗一下就涌出来了。
这条路,走过来真是挺不容易的。
2017年1月16日,女儿出生
人生的剧情,就是这么波云诡谲吧。你且相信一点,暗夜过去,总有天幕启明的那一刻。